走出乡村我爸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2023/6/23 来源:不详白癜风需要做手术吗 http://news.39.net/bjzkhbzy/180506/6216232.html
我出生在杭嘉湖平原的一个江南小镇,鱼米之乡,河道交错,典雅悠闲。从我记事起的幼儿时光,到小学的最后一个假期,我都是在老家度过的。老家是爷爷奶奶生活的地方,靠近海边的一个小乡镇,说靠近海边,其实还有个2、3公里,对于小时候来说是很远了,尤其那个还只有自行车的年代,所以我跟海边是无缘的。我已经记不清哪些时候是幼儿园之前的日子,哪些是读书后寒暑假过去的日子,但我清楚的记得,踏上老家的行程,是假期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快乐老家》这首歌应该完美诠释了当下的心情。
那个时候大家对人贩子还没有特别大的认识,我们那里民风淳朴,社会治安良好,这也是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可以一个人回老家的原因。带上一包衣物,或者再加上假期的作业,坐上城乡公交便出发了。那时候的城乡公交中途是没有站点的,只有起点和终点,如果期间到达目的地的话得靠和驾驶员或者售票员的描述,将你放在下车的地点。我那时候还不会描述地点,因为一年也只回两次,又一直在村里不往外跑,我只能在感觉快要到的时候直勾勾的看着窗外,找到那条通往村里的路,好在还从未错过过。当时的乡下没有什么标志的建筑物,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我们那里主要作物是水稻,不是绿油油的一片就是金灿灿的一片,村里的房子又长的一样,路也都是泥路,还真是很难辨认的,我只记得那条路比周边的路稍微大一点,上面有石子,说是石子路也可以,因为是通往乡镇上,所以比较大一点吧。
镇是围绕着河上的一座桥形成的,我下车的地方在村镇的东面,我要往西走到镇上,穿过镇上的桥,在村镇的中部向北走,走到另一条小河将路拦住,就到了我的老家了,爷爷奶奶的家,算起来,是村镇的中北。当然小时候我是不会这么记路线的,我只知道沿着稻田往前走,过了桥要往右转,这时候得留意,因为除了贯穿镇中的石子路,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小泥路,我当时不会问路,镇上的人我也都不认识,就想着千万不能走错。好在拐角处有一家小店,是一家孤零零的脱离镇上的杂货铺,它伫立在那里好像就是为了要提醒我转弯。后来杂货铺拆了,也就没有参考物了,不过好在当时房子都低,田野又是一望无际很开阔,我往远点眺望,也是能看见那幢砖瓦房的。
从城乡公交下车的时候,真是一脚踏入梦境的感觉。不光是因为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没有父母唠唠叨叨的管束,也没有城市里钢筋水泥的束缚,单单是这一片景色,就已经美得令人置身世外桃源。蔚蓝的天空与一望无际的绿色稻田在远处连成一片,偶有几片白色的云彩浮在空中,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这三种颜色,刹那间便迷失在其中,看不见天空的高低,望不到大地的远近,只有低头看一下脚下的路,才发现还有空间可以移动,不至于消失在这无尽之中。
向镇中走去,风吹佛过稻田形成不间断的麦浪,一道道的麦浪翻滚着划过眼前,心也跟着律动起来了。麦浪和海浪其实并不像,海浪是浪花高于水平面的,犬牙交错地往前冲,远看像是一层海水遮盖着一层海水;麦浪是稻田被风往下压,低于稻田的平面的,一道道像直线一样整齐移过,更像是舞动的绫罗绸缎,如果风有形状,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夏天和秋天的麦浪,还是夏天的好看。夏天的时候,还是禾苗,绿油油的,高低相近,挺拔又柔软,无风时笔直竖立,风起,又容易被压弯,此起彼伏更为壮观。而等到秋天,成熟了就是黄色的稻谷,参差不齐,而茎杆也被谷粒扯下了腰,风吹过,显得更杂乱一些。因为小镇靠近海的原因,几乎一年四季都是有风的,可以经常欣赏到。
走过一片田野就到了镇上,小小的一个镇紧凑地聚集在了一条街上,中间被一座桥的隔开分成东西两块,布局倒有些清明上河图的意味在,不过这是贴金了,人口、格局、热闹程度都差了远去了。杂货铺,理发店,菜市场,餐馆,服装店一家挨一家排列在街道两旁。每次我回家走过街上,两旁的商家总会将目光驻足在我身上许久,直达我走远,哪怕正在理发的师傅也会在剪完顾客一撮头发后的空隙时间从店里望向我。或许是谁也不认识我,在这个挨家挨户全都相识的小镇上大家好奇一个陌生小孩子在街上走的格格不入;又或许是大家都记得我,在想,瞧,根福的孙子又来了。老实讲,我到老家后其实也不怎么来镇上,因为除了购置物品其他没什么好玩的,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理发店的师傅,因为记得第一次剪头发在他店里被吓哭了,所以每次路过街上我都会多看他几眼,而且感觉他也在看我,但说不准只是因为感受到我那熟悉又略带恐惧的目光了吧。不过剪头发被吓哭这件事,到底是我自己真的记得,还是因为爷爷一直提起导致我感觉我记得,已经分辨不清了。除了这位师傅,镇上再没有我认识的其他人,所以我都是匆匆走过。
走出镇上,身旁的景色又换成了一望无际的田野,靠近路边的地方零星点缀着一些毛豆、茄子、玉米之类的作物。终于来到一处孤零零的杂货铺,我便知道要在下一条路转弯了。除了镇上的路是水泥路,转弯后便是硬泥土与石子混合的路了,姑且叫她泥石路吧,路也变小了不少,仅仅允许一辆小轿车通过,还是两侧的轮胎都快要被挤出道路两旁了,碾压到旁边的小青菜也是常有的事,颤颤巍巍地挪动,要是碰到对面过来骑自行车人,对方还得下来把自行车搬到边上的田里让行。走到这条路我就知道离家近了,心情不由得更加兴奋高兴起来,脚步飞快,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老家的房子了,在远处就能瞧见,是村里唯一的砖瓦平房。
走出了田野,在整个镇的北面,临近河,就是村里的居住区了,没有规律的扎堆成了一片,与城里整齐规划不同,无序却反而有种自然的和谐。走近了便碰上屋外场地上闲聊的村民,毕竟农村除了田里干活其他活动也不大有,大多都是在外面瞎逛,喝个茶,或者午间捧碗饭就在大门口吃上了。到了村里就是挨家挨户都认识我了,一口一个回来了,又长大了,我也笑呵呵的回应着。我们这边村庄里的居住结构就是房屋最前面有块比较小的土地,用于种植产量较少,主要自己食用的蔬菜,茄子、青菜、卷心菜、刀豆以及各种瓜果之类的食物。屋子和土地之间由一块场地隔开,屋子朝南开门,场地就连着屋子大门,连着土地,或者可以说,屋子就是占有了场地的北面那一块。屋前的场地用途很多,但我觉得最重要的应该是用来暴晒谷物的,但对我来说,最大的用处就吃完晚饭用来看天空的,这个后面细说。
屋子后面是一片小竹林,过了竹林就是一条小河。我们这边屋子后面都会有一片竹林,大抵是因为竹子是很好用的一种东西。笋可以挖出来吃,竹子可以用来做椅子,也可以做梯子,还可以用来做小型菜棚的支撑骨架,以及各种你想到想不到的工具。小河主要就是用来洗衣服了。
爷爷奶奶的房子,应该是村里最差的房子了,木头做柱做梁,砖头砌成,一踢墙面会振,屋顶还是用瓦片盖成,下雨天就会漏水,除了客厅与卧室用了水泥,其他房间下面还是泥土。看起来好像是很糟糕的情况,但或许在爷爷奶奶心里是骄傲的体现。因为他们的大儿子,我爸爸,是村里第1个大学生,第二个儿子是村里第3个大学生,一个浙大一个北大,走出了农村留在了城里并且有很好的工作。也正是后辈无需回到农村务农,所以老家的屋子不需要像其他人家那样翻新,往上盖,二层,三层,毕竟家里也不会有新的人口进来、出生,一直都是老两口,平房也就够了。我相信爷爷奶奶心里是极其骄傲的,住哪样的房子,真的无所谓。(文/顾佳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