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人是怎么过夏天的,这里有你的夏日消暑
2023/7/11 来源:不详杭州人怎么过夏天呢,现在是“不见天日”。汽车里、办公室里、商场里、地下铁,24小时空调房不停歇,总之不与室外暑气打照面。
老底子,泡在江水里、睡在天井里,山中乘风凉、防空洞避暑.....十步以内总有一个消夏秘境。井水泡过的西瓜,刀锋刚碰上就“pia叽”裂开;走街串巷卖冰棍的大爷,身边总围着一群伢儿。晚快边,老头总要来一杯杨梅烧酒,解解暑气。
今天,我们回忆一下杭州老底子的夏天,我们一起穷开心。
▲盛夏酷暑,与同事小姐妹一道泡在钱塘江里纳凉真是个好主意。右一是年轻时的章胜贤。图片提供
章胜贤▲传统民居清盖瓦、板壁房,原本的大宅门住进了七十二家房客,拥挤在小小的空间里,酷暑难耐,度日如年。摄影
章胜贤许志伟老底子,大多数杭州人,都是住在墙门里,大一点的墙门都会有一口老井,考究的,就会有铭文,什么嘉靖啦万历啦乾隆啦,从前慢,一口井,要用几百年。井圈泛着鸡骨白,被勒出来的七八条井绳印子,倒是温润。井壁上全是墨绿的蕨,小时候,总觉得慌兮兮,不敢往里看的。在没有冰箱和空调的时代,井水是老杭州人消夏的法宝,几户人家都买了西瓜,就用各家的蔑竹篮子装了,沉到井水里,吃过夜饭,才去拎起来,坐在竹榻儿,切了吃。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小辰光虽然物质匮乏,吃相倒不难看,蛮有古风。
▲摄影许志伟吃好,小伢儿把大人的自行车偷骑出来,人小啊,骑不上座凳的,只能把一条腿伸进横档里,一下一下地蹬,跷拐儿一样,俗称“冈狗洞儿”。大人看到了,最多一句“小西斯,表尘扬舞蹈!”也就忙自己的事体去了。小伢儿都是放养,也没听过哪家出了事儿。
杭州话是典型的北方官话和本地方言的融合体,“尘扬舞蹈”一词,也出现在《水浒传》中,有三叩九拜,尘舞飞扬的意思,而杭州话里,却是专门来形容孩子没大没小,不懂规矩,算是穿越过来的奇葩了。
▲盛夏的傍晚,烈日像顽童似的迟迟不肯归巢。下班回家路途中的人心态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居住环境较差,宁愿待在单位里。有较大的空间,还有电扇、淋浴可以降温冲凉。有的人归心似箭,晚上还有约会呢。八十年代的娱乐方式和场所还是少得可怜的。摄影
章胜贤那时候的日脚是简单而欢乐的,物质虽然贫乏,却让伢儿们有了足以铭记一生的有趣童年。从三岁到二十出头,我一直住在城隍山脚下的一个叫汤家弄的小巷子里。杭州有名点儿的山头儿,也就是城隍山、宝石山、玉皇山。老杭州人嘴巴里,是没有吴山一说的,都叫城隍山。老人早上晨练,遇到邻居隔壁的,问起,总是说,“去城隍山荡一圈儿!”老家那个墙门是清代末年的一个会馆,今天回忆起来,也确实是个有年头的老宅子了,面积好大,住户不少,不说七十二家房客么,大大小小的伢儿一大群也是事实。
▲摄影许志伟那时候都是公房,交几块钱的房租就能得一间不大的屋子,一直能住着了。厨房基本是自己搭违章建筑,也没有独立卫生间,上个厕所得跑马路对面去。街坊邻居多是工人,也有西湖里“抲鱼”的、杭二棉的、卖香烟的,也有闲人混社会的。同学也都差不了多少,不是这个墙门,就是那个墙门,寒暑假里,挖沙泥啦,打洋片儿啦,打弹子啦,放百子炮啦,多在一起厮混,甚至几个墙门拉帮结派的,杭州话叫“开裆裤旁友”,至今仍时不时在一起吃个老酒,打副双抲,真是好基友一辈子。
▲大多数居民的居住条件都比较差,屋里呆不牢,只得以各种方式在室外消暑度夏。摄影
章胜贤墙门里的公用过道两边全是自行车,能骑的不能骑的,新的半新的生锈的,横七竖八,还有各家的杂物,叮呤当啷的挂满每一个能利用的空间。楼梯是木头的,供住在楼上的住户使用,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玩的疯了,回家晚,能听见老鼠在楼梯底下打架。家里的地板也是木头的,木板挺宽,红漆的,有包浆,总有点儿像是明代的剔红盘子。夏天,楼上呆不住人,吃过夜饭,家里老头儿就去打桶井水来,泼在地板上,竹篾席也用井水泼过,等地板和席子都干了,西湖牌的电风扇开到二档,摇头,盯着电扇上那个昏黄的小灯,迷迷瞪瞪的也就睡过去了。
▲美国产的“GE”牌电风扇,轻微的“嗡嗡”声中送出来的习习凉风保障了我们全家老小平安地度过了数十个酷暑难耐的盛夏。摄影
章胜贤老底子的夏天,吃饭都是在外面弄个小桌儿,几把骨牌凳儿。老头儿杨梅烧酒总归要弄一杯的,就那种透明的玻璃杯,放个四五颗杨梅,冲上已经变成粉红色的白酒,多也不多,喝完一杯,也不要添头儿,蛮自觉。杨梅烧酒是母亲早早浸起来的,黄梅天的辰光,买些酸得要死的便宜杨梅,讨个药房里原先装中药的大玻璃瓶子,五角钱一斤的白酒打回来,杨梅烧酒就得了,这是夏天一家必备的物什。老头子在厂里做工,下班回来吃这个,解暑解乏。菜么倒也算丰富,什么盐件儿啦(五花咸肉清蒸后切片)、酱瓜炒毛豆儿啦、鲞蒸肉饼子、,冬瓜咸肉汤啦、笋干丝瓜儿啦,夏天出汗多,吃这些个不亏力气,下酒下饭,大人伢儿都照顾到了。
▲摄影许志伟老派的杭州人,消夏也是蛮讲究的,早上起来么,要弄碗爆鳝面,鳝鱼要现杀,要有洋葱和胡椒粉,一大碗端上来,再吃出一身汗,这才算通透。入伏之后,老杭州人在吃上面的花头经就透了,“头伏火腿二伏鸡,三伏金银蹄”,暑天胃口差,要有厚味的下饭菜,鲞扣肉啦、菜根河虾汤啦、黄鱼鲞蒸千张包啦,四仙桌儿上摆满,骨牌凳儿放好,就等着一家人回来,好生享用了......
▲摄影许志伟弄堂和墙门是老杭州们记忆里抹不去的念想儿,钢筋混凝土丛林里,再也找不到弄堂口那块“泰山石敢当”了,连“某某墙界”的石板子也在拆迁的时候被铲地皮的贩子顺手牵走,不知所踪,那书法不错的。隔壁弄堂里箍桶的张阿伯估计已经驾鹤了;潘阿伯在河坊街上弄了个店面,年纪噶大了还在做生活,好汉不赚六月钿啊,也是他自己说的。土胚黄泥墙的老房子越来越少了,石库门弄堂居然还幸存了一些,这个城市总归要留点记忆的吧,给自己,也给在西湖边耍子儿的小伢儿们……
▲摄影宋驰徐骏小时候,每到暑假里最热的几天,都会跟着大人上栖霞岭北坡的蝙蝠洞避暑。一大清早,小孩抱着西瓜,大人背着大包,里头有当中饭的馒头、包子,及茶杯、蚊香、扑克牌等,肩上还扛着凉席,手上拎着热水壶,老人拿着芭蕉扇、毛巾毯,老老少少浩浩荡荡地向山中开拔。
过黄龙洞山门,开始上山,石板路两边的竹林遮住了火辣的日头,感觉一下凉爽下来。第一站是白沙泉,白沙泉是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水塘,由岭上山泉汇聚而成,三面由假山石围砌,朝山道一面低平,便于取水,石上有康有为题的“白沙泉”三字。
▲摄影徐骏康有为居杭州时,常来黄龙洞游玩,与同样来自广东的黄龙洞道士相熟,当时道院内也有他的多处题字。道士们还将白沙泉的泉水引至黄龙洞的龙头,所以那时龙头吐的是真泉水。
白沙泉的“年龄”也不算小了,是明朝万历年间有人在此地造墓时偶然发掘的。据《钱塘县志》描述,白沙泉自白沙中出,清甘与虎跑泉相同,为南北山诸泉之最,取汲者争喧如市。大旱时,城中市民争相来此挑水,虽一日取水数百担而未尝干竭。白沙泉旁旧有白沙庵,现已了无痕迹。
▲《大雄山泉》摄影徐悦文(8岁)避暑的人将一只只大西瓜做上记号,浸在冰凉的白沙泉里,然后到上面百步之遥的蝙蝠洞“安营扎寨”,午后各自来取走泉水中的“冰镇西瓜”,“杀”开后,一口咬下去,冰爽鲜甜,暑气尽消。
▲摄影徐骏蝙蝠洞是栖霞岭北坡最低处的一个天然岩洞,从白沙泉上去向右一拐就到,老少咸宜。蝙蝠洞由数块巨岩夹立而成,洞口不大,入内则宽广,顶上有一大口子,望得到天空。据说以前洞壁岩缝间蝙蝠累累倒悬,大者尺余,所以称为蝙蝠洞。神奇的是,与此对应,在南面烟霞岭的石屋洞后,也有一个深广的蝙蝠洞,洞内也有大蝙蝠。
来的人多了后,蝙蝠洞内的蝙蝠就渐渐绝迹了。避暑的人一般都不进洞,因为洞内潮湿阴冷,而洞口宽敞干爽,山风从洞顶落下,从洞口穿出,既凉风阵阵又空气清新,是纳凉最佳地。
▲摄影徐骏一大早,洞口两边就已铺满了凉席、竹榻,来迟了还没位置。人们在此看书、打牌、听收音机,消磨一天,将酷暑拒之山外,直到太阳西沉、威力消减后才不慌不忙地收拾下山。小孩子整天待不住,乘大人们喝茶聊天之际,漫山遍野乱跑,到岭上各处去“探险”。
炎炎夏日,以前没有空调的时候,杭州人的避暑胜地,南有烟霞岭的烟霞洞、石屋洞、水乐洞;北有栖霞岭的栖霞洞、紫云洞、金鼓洞。相比南山的“烟霞三洞”,北山栖霞岭诸洞名气和规模没那么大,但数量更多,且更为幽静。
▲摄影宋驰徐小多五十多年前的夏夜,城里城外的,都要借着天黑在露天“乘风凉”。“乘风凉”的何止是人,还有蚊子。
那时,城里的蚊子是孤独的驴友,我们郊区“蚊二街”的蚊子那是集体出行,吆五喝六,乌央乌央的。傍晚,我们用肥皂在刚倒掉水的脸盆里涂一遍,上下左右“霍”一分钟,脸盆就会沾满一层蚊子。现在郊区跳广场舞的大妈,十有八九小时候都霍过脸盆,手的动作不讲究章法,但线条流畅,简单实用,是老底子练就的童子功。
▲摄影
肖奕叁除了霍脸盆,我们孩子对付蚊子还有“独门秘籍”——晚上点篝火。
每天上午,我们赤膊穿着大裤衩,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捡树枝、偷稻草、也在周边单位的竹篱笆中抽出一两根竹片,然后分几堆放在自家房前的空地上,这是晚上必须的“燃料”。
我们期待午后的天空传来闷闷的雷声,这样,远处的乌云会如千军万马顺着田埂席卷过来,即刻而至的倾盆大雨劈头盖脑地把“燃料”浇得透卤稀湿。短暂的雨后,天会变得更闷热难耐,焦躁的蝉声一遍一遍地催我们“好烧了,好烧了”。
太阳刚有点西归的意思,门外空地上就被常年汗水浸泡成酱色的竹凳、竹靠椅、竹床占领了。酒足饭饱的男人们摇着大蒲扇,带着毫无理由的踌躇满志,着背心短裤躺在竹靠椅上,斜着眼看着我们折腾。女人们要洗涮完了,等太阳不见了才出来。
我们已急不可耐,一个带头的点燃了引火的废纸,表面已被太阳烤得神经质的几堆“燃料”,不待引火的废纸接近就怒火腾腾成了篝火。
▲从前,杭城的井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杭城的酷暑盛夏因为有了数不清的古井而凉快了许多。摄影
章胜贤腾起的火焰只是序曲。篝火内部沐浴过下午雷雨的那些“燃料”要唱主角了。篝火的内部先是几缕白白的云雾酷似小兵般出来探头探脑,待白雾散去,一条又呛又重的黑烟拔地而起。黑烟随晚风不时变换去向,我们灵活地站在上风处欢呼雀跃,再看那些着背心短裤躺在竹靠椅上的大老爷们,慌不迭地来回转移阵地,这场景是最激动人心的。
为了多看几眼白日里道貌岸然的爸爸们狼狈不已的样子,我们不约而同地把尿撒在篝火上。黑烟又一次大发威风,还带着我们的狂笑和些许童尿味扑向我们的“敌人”。没有人会出来指责我们,因为这是夏夜纳凉前驱赶蚊子的必修课——熏烟。
终于,蚊子没有了,我们可以横七竖八地躺下“乘风凉”了。仰视着头顶如絮的星云,银河清晰得触手可及,这边是织女,那边是挑着一双儿女的牛郎。我们会死死看着他们,以防错过了他们相聚的美好一刻。至于勺状的北斗七星究竟是哪几颗,必然是我们每晚都要争论不休的。
一道流星是一个承受不了自己重量的熟果子,它很不情愿地脱离了天幕的粘连。起初是缓缓的,而后一下加速,在我们的惊呼中坠向地球,却几乎没有顺利到达地球的。
“乘风凉”的夏夜是迷人的,如同我们的童年,单调、轻松、纯洁、无邪,唯独没有炎热。
▲杭州牵牛岗的星空摄影朱页川小佐儿小辰光住在建国中路上的一条小巷子里(余打芝巷),杭州的夏天,是小伢儿们最喜欢的一个季节。可以打水仗,可以赤膊吃西瓜,可以跟着男伢儿们一起去捉蟋蟀,还可以在乘凉的时候数天上的星星。
▲摄影肖奕叁记得夏天的晚上,大人会先在门前的空地上撒上水,然后在四张骨牌凳上放上竹撘。我会第一个爬上去,享受一下只有夏天晚上带来的不一样的快乐时光。
躺在竹撘上我第一次找到了北斗星,大人们会给我讲故事,讲笑话,还会让我猜谜语……有时候母亲会切好了西瓜叫我去吃,记得每次吃西瓜时,因为大人们怕我吃西瓜时弄湿了衣裳,总是让我把方领衫脱了,光着膀子吃西瓜。
▲摄影梓轩到了八月底,男伢儿们去捉蟋蟀,那也是我参加的项目之一。因为,我家园子大,基本上都会来我家捉蟋蟀,把园子里的砖头、石块翻了一塌糊涂。有时蟋蟀会躲进墙缝里,这时男伢儿们会让我走开一下,他们会对着墙缝小便,据说这样蟋蟀就会自动从墙缝里出来。
夏天的傍晚,还会跟男伢儿们一起去庆春门外的城河游泳,但我是去凑热闹,还有就是看管衣服。
时光匆匆,人生旅途已不经意间行至60+,回忆起小辰光的画面,心灵归于平静,是一地鸡毛的生活中的宁静,是纷繁杂乱的岁月中的一份静好。
▲摄影子夷邱戟之前看过一些别人写的消夏文章,都会把以前的夏天生活写得很浪漫,比如浸在井里的西瓜,睡在竹榻上乘凉等等,美美地过着夏天,我觉得这是在空调房间里写出来的美丽的谎言。
那么我来讲讲40年前的杭州夏天,我觉得在杭州,夏季是一年中最难熬的季节。杭州的冬天也很冷,不过冷了可以添衣,但是热,热到赤膊总没办法了,只能盼太阳快快下山,杭州的夏天是苦夏溽暑,学名“桑拿天”。
▲摄影Aslan40年前我是少年,夏天就和暑假连在一起。拿到期末的成绩报告单,带着少量的暑假作业,怀揣着一叠预售的假期电影票,回家后就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暑假生活。上午做每天的暑假作业,练习小提琴;午饭后睡在地板上听电台的半小时小说连播节目,接着午睡,通常是一小时后被热醒。
醒来后仔细地听街上卖冰棍的叫卖声,因为他是流动卖冰棍的,他走过了我就错过了。四分钱的赤豆冰棍最吸引我,冰棍里有赤豆,实实在在的水货里的干货。接下来会和小朋友玩些游戏,譬如下棋打扑克,交换邮票。
▲摄影章胜贤晚饭后我有个家务要做,用肥皂涂抹在面盆里,在昏暗的光线下把抱团飞舞的蚊子兜进涂满肥皂的面盆。完成这一工作后是把一块大木板搭到院子里,用冷水擦一遍后我就去洗澡。洗完澡木板也干了,我就躺到木板上乘凉。我家院子的围墙是高耸的封火墙,躺在木板床上仰望一方天空被高墙围住,急切地盼望着墙外的树枝会摇动,摇动了就有风,有风也吹不到墙下的我,只是心里会觉得凉快一点。
▲弼教坊3路公交车(官巷口)下行站旁的圆作铺莫师傅是位佛教徒,数十年如一日地给路人、人力车夫、驾驶员免费提供凉茶。善哉!善哉!摄影
章胜贤迷迷糊糊睡到九点,父亲会叫我回房间里吃西瓜,在黑暗的室外几个小时,回到室内觉得电灯特别明亮,在晃眼的灯光下吃西瓜,只觉得甜不觉得凉。
吃完西瓜就只能睡在闷热的屋里了,因为父母不让我在露天过夜,说是有露水对身体不好,但是我经常看到父亲在露天睡到天亮。
这就是我的儿时夏天。
▲摄影Rainbow阿甲老底子,纳凉这件事是贯穿整个夏季和秋季的,因为南方的秋老虎可以一直延续到中秋以后。
▲摄影阿甲彼时,绝大多数百姓人家沿着街巷的平房而居,大多数的房屋是没有自己的院落的,一些老式的石库门墙门,仅有狭小的天井。于是,在人均居住面积不足四平方米的时候,一旦暑期来临,人们自然而然地需要向外溢出。
那时我在的城南的那条巷里,大体分为了两段,正好以我家位置为界:向北一段叫做南城脚下和景云村,门牌号码是两者混编着序号的。这一段多是解放前留下的体面建筑群,有茅以升故居、潘天寿居住地,都有自己的院落,所以街面上是看不见纳凉的人的,比较安静。从我家往南,它叫荷花池头,夏天的夜晚便是一路的纳凉百姓。今天看来窄窄的巷子,当年可是一侧或者两侧都有椅子阵,有些躺椅还很拽地伸向路中央,间或还有零星的下了中班的自行车叮叮当当地穿过。
太阳落山时,人们从附近的水井里提来清凉的井水,迫不及待地泼向地面,一遍不行就两遍。各家各户的桌椅板凳竹榻躺椅按约定俗成的位置陆续进场。纳凉大军的主流会在晚饭后进入阵地,也有少数的先头部队携带晚餐提前进入。晚餐后呈现最为鼎盛的纳凉阵容,众人摇开了芭蕉扇,海阔天空摆开了龙门阵。不屑与人交流的,在椅子边摆下一只自装的半导体收音机听节目,闭目养神。
夜渐深,女人们首先纷纷起身,穿着当时已属大胆的圆领衫加花裤衩,赶着自家的孩子回屋。大老爷们任然继续逍遥地享受星空,这样也给狭小的室内腾出了不少方便。
露宿街头彻夜不归的现象也是非常的普遍。在纳凉阵容比较大的区域,很多人会选择一觉到天亮,直接应了那句太阳晒到屁股不起的话来。记得九十年代初期,我在上海的宾馆窗外望去,依然还惊喜地看见过清晨的电车,从躺着四仰八叉露宿者的竹榻边掠过,司机和路边露宿者也都是习惯了。老资格的都市,保留的一些习俗也是会更久一点。
非常怀念那个可以看见星河垂顶的年代,怀念可以赤膊相对的街坊们。
▲摄影肖奕叁▲摄影宋驰你对夏天的记忆是什么样的?
有什么消暑绝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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