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嫂卖毛豆,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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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圆小圈

图

张帆

告别一场瓢泼大雨，夏夜的广八路显得格外温柔。

这条街只有来米长，从南向北，两边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赵记怪味面、顶屋咖啡、雷克斯披萨、小潘烧烤……一家家看似不起眼的小店，背后都闪着网红的光芒。

「毛豆嫂专卖」靠近广八路与八一路路口，卤菜装满十几个大盆，毛豆青翠，虾球红亮，霉素鸡金黄，田螺小小，样样活色生香。年轻男女从门口经过，不经意间瞟一眼，就迈不开脚。

「漂亮姑娘，尝哈子藕带。」见有女生在门口停留，毛豆嫂飞速夹起一片藕带，直接送到女生嘴边。

「是不是超级好七？靓仔，你也开个胃。」这幅投喂的架势，吓到了一旁的男生，慌忙摆手，往后退了两步。毛豆嫂貌似要把这个动作定格到天荒地老，男生只好害羞地张开嘴才罢休。

藕带出乎意料的好吃，带着爽口的汤汁，甜甜辣辣的，脆嘣脆嘣的，瞬间激活了味蕾。

「毛豆、田螺也是那个事，拼一份？」她麻利地装盒打包，递到客人手中，一旁的小音箱同步播报「支付宝到账」。

如果把广八路比作一个舞台，毛豆嫂就是台上最入戏的角儿。

她大名李元芳，57岁，无线电厂下岗，后来卖过服装。20年前，见虎泉一个卖田螺的小摊天天排队，她回家抄起锅铲，捣鼓起炒田螺。不多久，她把炒锅搬到了广八路上。

「火了！」每天只卖两个多小时，第一个月，毛豆嫂就赚到了多块。

一呆就是20年，她自称是这条街多个口味的创始人。从田螺到毛豆，从霉素鸡到香辣蟹，品种不断推陈出新。其他摊子跟风，她摆摆手，「人民币大家赚，无所谓！」不屑的口气活像一个江湖大佬。

田螺最受女生欢迎，15块钱满满一碗。用牙签轻轻一挑，小团螺肉脱壳而出。放入口中，辣味先声夺人，又不失螺肉原本的鲜甜，口感爽弹，令人叫绝。

毛豆是一绝，一年四季有卖。粒粒饱满，鲜嫩入味，酸辣恰到好处，越嚼越有豆子的清香。夏天最高峰时，一晚上就能卖小百斤。

卤藕堪称爆款，往往不到九点就光了盆。火候把握得当，卤料充分沁入，兼具脆软两种口感，好吃到感人。

霉素鸡闻着微臭，塞一整块到嘴里，却是满满的香；卤鸭吃起来神似周黑鸭，但没周黑鸭重口；脆骨大块儿，咬起来嘣吱脆又带劲；土豆软烂，看起来没有卖相，吃过才知道不能以貌取人。

店里品种随时令更迭，不时也有新品亮相。藕带之后，香辣蟹接棒登场。这周，徒弟从大连给她发来了鱼嘴，第一天就好评如潮。

每天下午三点多到店，洗炒烧卤，往往菜还没出锅，门口已经开始排队。「你们先去转转，一个小时后再来。」除了味道好，毛豆嫂还有一套让顾客买单的技巧。

熟客的故事仿佛永远讲不完。她说，店名是江西博士给她取的，曾有北京相声演员打电话让她快递毛豆。

「你以前蛮帅，现在长胖了咧！」「你发财了撒！」吃了十多年的顾客上门，她总有话题拉近距离。

就在上个月，武大学生返校举办毕业十周年聚会，来她家吃了顿宵夜，还跟她拍了合影。「他们说，青春在我这里度过啊。」毛豆嫂讲起来，嘚瑟到不行。

徒弟的故事也在江湖流传。当年家境困难的武大哲学系博士找她拿货，靠差价完成了学业。「德国留学回来，成了响当当的人物，还提了两箱牛奶来孝敬我。」

这些年来，毛豆嫂收了十多个徒弟，学费一万多到两万多不等。学生伢和残疾人来，她会少收钱。

隔壁老板看到店里来了生面孔，打趣她，又发了笔财。她笑笑，既然收了钱，就要毫不保留把手艺教给他们。

她不知道什么叫网红店，但新顾客进门，她都会像复读机般讲一遍，抖音上有她，报纸杂志写过她，《经视直播》播过她，还有客人从北京、安微、上海慕名而来。

最后来一句收尾：「都是实事求是的，生意好你看得到撒！」

广八路沿街店面拆迁的风声传了很久。客人担心以后吃不到田螺毛豆，毛豆嫂说，好几个老顾客给她谋了门面，随时准备搬家。

夜晚十点，她把残缺的桌子板凳搬到门口摆好。「以后都不要了。」看那架势还要大干一场。

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