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撅黄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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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

撅黄豆

作者：张德辉

咱们张地营子这嘎达，“十一”前大豆就“摇铃”了。象是在“召唤”大家“快来收割吧！”此时“农民伯伯（我们应该称呼‘贫下中农’哈）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豆田，心里乐开了花，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这是那些善写文章的人琢磨出来的嗑。我那时候可没有这种情调。顶多回忆一下春播时我扶着大犁，是谁踩的格子；铲二遍地时一湿半截的裤腿子。大家都说说那时的感受，肯定有很多浪漫的故事。可是我相信很多生产队长们也“喜悦”不起来。眼看着一片片灰图图的大豆地，心里盘算着交了征购粮还能剩多少。抬头看看天，盼着今年的雪晚下几天。我说的是不是？铭康金队长。咱们还是快撅豆子吧。“撅豆子”这可是大豆收获的第一道，关键的工序，这个活弄不好，后面的拉地、打场、装车、送粮就完蛋了。所以撅豆子，凡吃生产队粮食的人都得上，包括：奶孩子的妇女、各级脱产的干部、在校的小学生。先预备好一把“万岁”的小镰刀。撅豆子的镰刀，不需要太快，有点豁子更好。刀把不能太长，在刀头根上拴股鲁小绳再系个小圈，往手脖上一套，手掌子松的拉地攥着刀把，免得手打泡。“撅豆子”说是一只手，用手掌、手腕、手臂的合力，拉动镰刀，使刀头贴地挡着豆秸的根部，另一只手快速地推倒豆秸，就听“咔嚓”一声，一把豆秸折了，就算“撅”下来了。轻轻地掐这把豆秸再去推前边的一菴子，地下小镰刀一拽，又折了。反复推拉几下手里掐了一大把，其实手里还是掐着第一小把，其余的都是“连粘”着呢，用镰刀钩住中间，往铺子上一甩。完成了一次“撅豆子”的完整动作。关键词是“撅”，而不是“割”，尤其是“撅”下来之后这么一“甩”，那叫一个潇……洒。嗨！都是豆子地爬出来的用不着我在这白话，但“战”前“论虚”是必须的呀，明天豆子地里见分晓吧。第二天上工的钟声比前两天略微儿早点，但我知青们已等不迭了，怀揣着几个半斤沉的大馒头，手里挥舞着小镰刀，一蹦一窜地跑到队部门与黑青门之间的大道上，迎着太阳，面朝队长齐刷刷站了两三排，个个摩拳擦掌。队长们看着我们飒爽英姿的模样有点抓耳挠腮（不含铭康，那时他还站在我们的队伍里）。我们在等着“战前动员”呢，他们却东西张望着。卜队长又去敲了一遍钟，老社员们拉扯着半大孩子，老娘门们披散着花棉袄，胳肢窝夹着镰刀，双手不停缅着裤腰，陆陆续续的到齐了，人很多。铲二遍地时也来过这么多人，那时一见面就叽叽喳喳，现在都蔫了巴几的了，可能是天冷的缘故。一号队长手一挥：“走！先收拾泡子边的‘14垧’去。”第二个“走”字没说完，从队部院里出来几辆胶皮轱辘大车。腿脚利索的黑沪青叟叟地“捷足先登”了。老板子们“啪啪”打了两个响鞭，吆嚯一声“余……”。知青们立马很有礼貌地把刚要捂热呼的车铺板让给了妇女儿童，随着大队人马向“14垧”进发了。去“14垧”的道我们已轻车熟路了。到地头天已大亮了。按惯例还是歇会抽袋烟儿。实际是等等后面的人。“撅豆子”不象铲地一人一根垄。这是一人拿六根垄，叫一趟子，中间两垄撂铺子。队长喊啦：“老娘们和孩子仨人一趟子，半拉子俩人一趟子。”又示意几个黑沪青也可以俩人一趟子。但是“知识青年志气高，坚决不当大熊包”。到收工吃饭时，还是大家帮着撅巴撅巴，一齐儿“日落西山……把营归”。这是后话。壮劳力们一搭地头立马就飞起来了，转眼满地是人啦。有的拿一垄尥着蹶子蹿了。有的拿两垄撂着铺子跑了。有的拿三垄带着铺子落下了。从他们前后形式上看不出来谁快谁慢。但能看出他们的动作轻松自如。尤其“落下”的人，在女青面前还有些夸张。我们这些“青年劳力”就傻眼了。其实叫“青少年劳力”也行。但也有没“傻眼”的，以后另说。先说我们“傻眼”的。一搭地头先是弯不下腰，是厥着屁股来个锐角弯呢，还是收这屁股来个钝角弯，反正都够不着地。“还得蹲下点”也不知道谁喊的。“骑马蹲裆”啊！我们来个“骑垄蹲裆哈腰式”。加上两手“推”“拉”豆子“撅”下来了。撂铺子。啥叫“撂铺子”，咋个“撂铺子”？多亏有老大娘、小婶子的指导，再看看左邻右舍。好歹跪起马趴地能往前蹭鼓了。抓豆子的手早疼猫咬似的了。抓第一把豆子时就扎了几个眼儿了。现在已查不过来了，早有冒血的了。嗨，昨天光告诉准备镰刀，没说预备手套哇。就是说了，也没有哇。（第二天才有人带上上海发的手扪子。一会功夫就“开花”啦。手照样扎，还搭上一双手套。）不大会儿觉得握刀的手也不得劲，一看啥时候已经打了两个大血泡了。一只手成“血葫芦”，一只手“架俩门炮”。直起腰“哭一场吧”也痛快痛快。啊！？腰，直不起来了。不会使那股劲儿了。就地打滚，躺在横垄地上，来个“矫枉过正”，才算把腰打开。疼！专心的疼！！有人说“７２岁才长‘腰牙’，你还没有腰呢，疼啥？”后来都改称“当间儿疼”。骑马蹲裆式的腿也凑着热闹跟着疼。全身疼，就不用哭了。哭给谁听？哭给谁看？　我们知青中潇潇洒洒就是不“傻眼”的大有人在。如：阿宝等凭着他们身体协调性和“洒脱”竟敢跟村娃、村妞较量，那还不“留后遗症”。撅豆子这活，不分块头大小，不论力气大小，全凭技巧和耐力有机结合。当然象阿宝赢了窦玉和还有毅力在里边，才能为知青出了类拔了萃。我们“撅得”刚刚顺点撇儿，卜队长又吆嚯上了：“铺子撂齐刷儿！拉开挡。茬子低点，不能留‘马耳朵儿’！”“唰儿唰儿”地一撮一撮前后左右“撅”着，有点意思了。腰也会扭动了，两条腿也会“跟着走”了。也敢直起腰用袖头子抹把汗了。突然发现，有一垄豆子不是窝子了，怎么变成“拉拉希儿”啦？“满垄灌”的不都是黄豆，是苍子。这东西不光是扎手，胳膊、脖子、脸哪都扎。它能隔着裤子扎你的腿。这不定是谁，铲地时，为了“跟上大部队”扔了一骨碌。也可能是撒尿去，回来找不到头了，摸着垄就撅，不是有意扔下的。反正让咱们赶上了，要是队长发现又得吵吵，认领吧。这可真是“黄鼠狼子咬病鸭子”，“越渴越吃盐”，前边又遇到一片“贪青拉秧”长疯了的，也分不清垄了，连成片了。哎，豆角还青着呢，摘毛豆把。哥几个“自作主张”了。免不了遭到队长一顿“吆喉”。“快整！下雪前得拉到家。”后来才知道，豆子叫大雪捂到地里，就操蛋啦。曾经有过那年头，上雪抠着，割呀，豆秸皮条了撅不下来了，不扎手了，冻手哇。穿着棉袄棉裤棉靰逯，全身也得湿透了。有时雪冻成硬壳一肘一大块，你是啥招没有了，那真是社员们哭吧。来年春天雪化完，站着的还能割点，放铺子的，霉了，烂了，扔了。一年的辛苦白瞎了。你说，队长他心里能不着急吗？只有拉到家，打了场，手捧“金豆子”心里才能“甜”出来。或者是送到粮库换成钞票，手里掂着钱，心里才能真的甜……

作者：张德辉，原爱辉县张地营子公社张地营子三队黑河下乡知青。

来源：上海知青网